生活潮

　　碧蓝的天空下，豆角、黄瓜、番薯、茄子、番茄……列队走进了充实而饱满的盛夏，一望无际的水稻田沐浴在阳光下，次第绽开的棉桃每每呈现着祖辈般的温暖与慈祥。

　　这个夏天，我们一家回到乡下，90岁的外公也被接了来。母亲兄弟姐妹五个以及与我一辈的兄弟姐妹都相约在家齐聚，家中因此变得格外热闹。这样的联络好像已经多年没有过，逐渐疏远的亲情因为外公又慢慢拉近了。

　　外公是个温和又慈祥的老人。儿时，我一到放暑假就去外公家撒欢，至今清晰地记得外公家门前硕果累累的枣树、梨树，还有屋后的一汪小池塘，那是外公为家里那头犁地牛梳洗的地方。记忆中的外婆是个急性子，每每她追着佯装要打我们几个表姐弟的时候，外公总是一边给视若珍宝的牛洗刷，一边乐呵呵地看着我们。最开心的是外公每次给牛梳洗干净后，总会让我们轮流坐上牛背溜达一圈，傍晚的田间晚风习习、蛙声起伏，牛背上的我仿佛走进了书本中的另一方辽阔天地。

　　下了牛背，见外婆已把小桌子摆到了屋门口的枣树下，大灶煮的喷香稀饭、新鲜的鸡蛋和鸭蛋，还有现摘的梨和香瓜、菜瓜摆满了一桌。现在回望都是难得的绿色食品。我们和邻家的猫狗打闹一番后，便围坐在小桌旁开始了干饭时光。外公拴好了牛，从屋后摘了刚刚盛开的“夜饭花”（总是在夏季傍晚开放，学名“紫茉莉”或者“胭脂花”）。“夜饭花”是最平易近人的，不需要打理，种子掉在地上来年就能长成一片，就这样外公屋子周围都是不知含蓄的“夜饭花”，肆无忌惮地开、自由自在地散发着香气。外公会把“夜饭花”悄悄别在我们几个小女生的耳朵或头发上，我们看着对方，心里美滋滋的。这带着芬芳的紫色“夜饭花”与我们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格外契合。

　　待到我们孙子辈都长大，我们的父母也要帮衬着带孙子、孙女。如今外婆离开我们多年，外公经常一个人在家，依然忙前忙后。我们经常能吃到新鲜的玉米、红薯、扁豆、茄子……都是外公不急不慢地种出来的。外公生病了，怕子女担心，总是坚忍地说：“你们忙你们的，我没事的，这么大年纪了，也满足了……”他付出了一辈子，从来不求回报。

　　“不是每一次归来都是满心欢喜。”简单的一句话触动了多少异乡漂泊的心；总是期待每一个故事的结尾都是“happy ending”，正如《木兰诗》中木兰载誉归来，父母健在、姐弟承欢膝下，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。

　　多么希望我们每一次归来、每一次回望，外公仍然端坐在麻将桌旁，笑着对我们说：“胡了、胡了，2块钱一个人……”

　　【作者单位：南通中远海运船务】